監控右下方的時間顯示為22:08。
一名患有侏儒症身材矮小的女子,穿著一身淺藍色研究服,左胸口袋上印著她的名字:艾絲翠得・霍爾。她背著幾乎與身高同長的藍網槍,面對著監控拉起一塊淺色布料,上面用血塗鴉了幾行特殊符號,那幾個像古代文字的符號與圖案組成了獨特的含義——
「請原諒我無法透露身份⋯⋯」希爾達・休斯看著監控中的畫面唸著。她認得這串符號,那是只有潛行者之間在使用的符號。侏儒女人接著翻過布料露出另外的文字,希爾達繼續跟著念,「但這樣太危險,請相信我⋯⋯」
這引來菲茲的目光,他問道,「妳認得她嗎?」
「艾絲翠得・霍爾。是威斯里集團的實驗工程開發員。」希爾達說,「但我不知道是誰在用她的身份。」
「那她為什麼不說話?」菲茲問。他發現自己解碼的速度根本快不過系統重置的速度,這代表他與卡特同時進行解碼也頂多只能與系統等速⋯⋯這很不妙!非常不妙!
「她想做什麼?她可以解除裝置!」希爾達對著通訊說。
「誰都能使用塑型裝置,文字也能靠其他手段取得,妳想做什麼?」甦亡者彼得・安德森依然站在侏儒女人身後保持著一定距離,雷射槍也沒有放下的意思。
他的斜後方是那名保安,而另一邊則是貼在地上的黛碧。從他站的方位以及雷射孔洞集中的位置可以看出,他優先保護的對象並不是黛碧,而是那名失去意識的保安。
黛碧正滿臉驚恐的看著眼前的一幕⋯⋯艾絲翠得・霍爾?為什麼她會在這裡?剛剛那個甦亡者說什麼?轉換監控?控制中心裡的人是誰?不是流亡犯?什麼是藍網?
藍網?這個名稱好像有點熟悉⋯⋯
為什麼開發員會來到這種地方?她跟流亡犯是一夥的嗎?可是甦亡者的態度看上去並不像如此啊?為什麼不殺她?
藍網?
小霍爾在做什麼?那塊布上的是血跡?她身上背的武器跟甦亡者身上的竟是同一把!她什麼時候會使用這種東西了?
藍網!是藍網!
黛碧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某段記憶,據說流亡犯中存在著擅長改造與發明的高知識份子,他們設計發明了一種武器,是一種可以抽乾奧托能源的反向裝置,一擊就能癱瘓它們!他們叫那種專門對付奧托的武器稱為藍網!所以甦亡者以及小霍爾身上背的武器才會發出藍光!這就是為什麼奧托會這麼輕易失去功能的原因!
她被騙了!她被這些騙子騙了!她上當了!她成為這群人的共犯了!
黛碧恍然大悟!她看向不遠處的保安,是他!他騙了她!研究站確實被入侵了!但絕不是像他說的那樣!這個畜生!她看了一眼甦亡者與小霍爾的背影,更加確信自己只有一次機會,她從口袋裡掏出感應筆握在手心,她必須要洗脫清白!
這套系統碼被分成五個階段,從第二階段開始就會自動重新編碼,不管解開多少次結果都一樣。矮小的艾絲翠得・霍爾丟下布料伸手朝監控打著手勢,她故意使用潛行者之間使用的暗號,甦亡者看不懂但控制中心的人一定看得懂!
很遺憾我不能透露身份,再加上我舌頭受傷了無法說話。裝置確實不是我自己的,而是來自於某位死者家屬贈送的,你們需要幫忙!我能派上用場!侏儒女人繼續打著手勢。接著她轉過頭像在等對方回應般看著甦亡者。此時她注意到不遠處的黛碧正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但很快又跪了下去,看上去有些掙扎。
甦亡者頓了頓,接著問,「能怎麼做?」
以現在的情況卡特可能會撐不到我解開密碼,除非你們能把控制權暫時交給我,這樣可以減輕他的負擔,10分鐘即可。她再次對著監控打手勢,然後再轉頭看著甦亡者。
這次她看到黛碧已經爬到偽裝成保安的卡特身旁,她先是跪坐起身,然後伸出手緩慢摸了摸他的頸部。但這個方位正好被甦亡者擋住,她看不見黛碧以及卡特,她往一旁走了一小步——
那女人手上抓的是什麼?那個姿勢!該死!
艾絲翠得・霍爾用最快的速度繞過甦亡者衝到女人身前,在筆刺進卡特脖子前一刻伸手擋在筆尖前,弧口因此被刺穿。她瞪著黛碧,被刺穿的手握成拳緊緊抓著對方的手腕,另一手的雷射槍直指黛碧那張被血糊了半邊的臉——
扣動板機的同時卻被甦亡者推開槍枝,銀色的雷射光從黛碧左肩上方擦過,那樣的高溫惹得黛碧尖叫連連。
「給我閉上嘴!」甦亡者喝道。他試圖取下小霍爾的雷射槍卻被對方躲開,為了避免她再次朝黛碧開槍,他轉而安撫道,「冷靜點,還不是時候!」
「由我來解開密碼⋯⋯然後把她交給我!」艾絲翠得・霍爾開口,她刻意一字一句說著,光是壓抑憤怒的感受就讓她忘了斷掉的舌頭有多痛。她瞪著黛碧,那個女人正努力扭著手腕掙扎著,嘴裡不停唸著騙子!一群該死的騙子!垃圾!你們就應該被關在外面自生自滅!
「只要妳能解開密碼,她自然沒什麼用。」彼得・安德森說。他收起槍從卡特口袋取出小型藥盒,拿出兩顆青綠色的小膠囊放進卡特嘴裡。
小霍爾的力氣非常大,她轉身將黛碧拖到門口,撿起地上的制約器將對方與奧托栓在一起。期間不忘將制約器釋放的電流調到最大,讓女人癱軟在原地,連聲音都幾乎發不出來。只能瞪著雙眼不停喘氣。
確認卡特嘴裡的藥融化後,彼得才將藥盒放回去,這時,他注意到撿起平板的小霍爾朝自己指了指,他意會地回應道,「修復破損組織,但他的傷勢已經不可逆了,失去藥效以前必須讓他掌控系統,明白嗎?」
小霍爾點點頭,她拿出口袋裡的記憶碟蹲坐下來,轉開操控選單,與面板連接立刻開始解碼程序——雖然她從未見過這樣的防衛牆,但這並不造成阻礙。在潛入這座研究站之前,她就已經透過某些管道得知系統更新的狀況,因此她算得上是有備而來。
沒過多久,警報停了下來,不停閃爍的紅光也漸漸轉亮,恢復成以往的白光。
「她到底是誰?」菲茲盯著前方的螢幕有些訝異地喃喃唸著。手上的動作明顯慢了許多,偶爾還能看見他停止動作。
「解開了?」希爾達問。她看向一旁的螢幕,反黑的玻璃上不停跳轉著藍綠色的亂碼,速度比之前更快了,快到讓人頭暈想吐。
「還沒⋯⋯不過就像她說的那樣,系統被分成五個階段,我們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卡在第二階段。現在⋯⋯」菲茲不自覺伸手指向螢幕,不停刷新的亂碼在他眼中反射出特殊的光暈,「第三階段尾聲,照這樣的速度很快就能破解諭視系統。」
事情終於要往好的方向發展了⋯⋯他們等了好久好久,多少人幾乎用盡生命也沒等到,但他們卻等到了!所有的犧牲,值得了!
「你信她嗎?」希爾達問。
「我不知道。」菲茲說,「但我聽妳的語氣,對方似乎懂很多只有潛行者才會有的知識。光靠幾天幾夜是不可能理解這麼透徹的。況且她還知道誰是卡特。」
或許這樣就足夠了。 希爾達心想。
「那管血液樣本⋯⋯妳用了嗎?」菲茲突然轉了話題。他真的很在意這件事。
「用了,但並不會那麼快。它現在還只是顆胚胎。」
「我們必須確保系統在手上,不然⋯⋯」
「我能理解,菲茲。」希爾達說,「但即使你們燒了屍體,他們還是提取了骨頭。就算沒有那管血液樣本,他成為甦亡者都只是遲早的問題。」
「等等!妳說⋯⋯骨頭?那可是灰啊!」
「他們的瘋狂程度遠超乎你的想像。他們將所有能取的都用小型蜂鳥運回來,什麼灰、什麼毛髮,甚至是衣服碎片,你以為實驗室只有這裡才有嗎?地下城全部都是!」
菲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對於這些人的所作所為他只覺得噁心至極!據他所知,諭視系統能發展至今全靠實驗!什麼實驗?人體實驗!哪來的那麼多人?噢不⋯⋯不⋯⋯!只有,是只有授權生活在治安區內的人類除外!流亡者哪裡來?當然是有部分從實驗室裡逃脫的人!
希爾達・休斯就是其中之一。
流亡犯啊,流亡犯!究竟犯了什麼?原子彈的肅清根本只是用來困住天選子民的一種必要手段,那麼多的人類要是全都被輻射污染科技要如何進步?笑話!
菲茲搖了搖頭,他看著螢幕上迅速跳轉的亂碼,意識到這項威脅馬上就要轉換陣營時,他忍不住全身發抖——這種龐大的控制力,無論由誰來掌控都過於強大。他了解卡特,他了解許多流亡者,他們都有著同樣的信念與目標,那就是毀掉諭視系統!
解開系統、控制諭視系統、控制奧托、控制整座治安城區,由內而外,一切的一切!然後毀掉!把一切全部毀掉!包含這裡的科技,所有的研究、所有的發明、所有的實驗!全部!摧毀殆盡!不遺漏任何可能再起的苗頭!
這是菲茲想看到的!但這並不是卡特想做的⋯⋯從他預留托爾的血液樣本就知道⋯⋯他未必會摧毀任何一項實驗或研究設施,更不會直接摧毀諭視系統。他要的是控制權!他說只有這樣才能遏止所有發展、阻斷爭戰、不再流血。
不⋯⋯不⋯⋯不⋯⋯
必須毀掉才能遏止發展!要阻斷爭戰就必須流血!就像那些犧牲的流亡者、潛行者那樣!
「既然他們這麼瘋狂,那為什麼我們不做點什麼回報一下?」菲茲問。他的眼神已經不再專注於跳轉的亂碼,而是陷入沈思,這很危險,但諭視系統已經被破解到地四階段尾聲,用不了多久就能全數破解。
「嘿!」希爾達看出了異樣,她喝斥道,「把皮繃緊點!就算破解也不代表能真正控制!我們還不清楚之後會遇上什麼狀況!」
是的!她是對的!菲茲立刻收回思緒,接著繼續問著問題,「我們要控制這座城多長時間?」
「我不知道。」
「不知道?卡特那副身體⋯⋯總會要有人接手吧!」
「在那之前,他會先癱瘓諭視系統、控制奧托。我們要做的,是維持他的掌控權直到托爾甦亡醒來,他會知道怎麼做。」希爾達說。
「一個跟系統幾乎融合的甦亡者,沒有過去的他能有多少主控權?我想我們能在那之前做點什麼!那些實驗室,妳很清楚的,那種沒有人性的實驗,我們能讓那些東西徹底停擺。」菲茲說。
希爾達盯著監控,盜用的男性面容上並沒有任何表情變化。
「與其承受甦亡者未知的風險,不如別讓那種機會延伸⋯⋯」菲茲繼續說道。
「那你當初見到卡特重傷時為什麼又要回頭?你明知道他活下來會繼續另一項計畫,為什麼還要參與?」希爾達說,「要嘛滾去沙漠!要嘛閉嘴!」
菲茲確實安靜了,但並不是因為對方的警告,而是系統已經被破解了!反黑的玻璃螢幕變成了好多好多細小的框框,每一個方框都代表一個人,代表著那人的過去、現在與未來。他甚至可以清楚看見那名叫黛碧的研究員以及甦亡者此刻的想法,利用那套思考模式去推測出未來的行為。
這就是諭視系統!
但他讀不到艾絲翠得・霍爾以及卡特的思想⋯⋯那女人真的是潛行者!但會是誰?
只見畫面中的卡特身體不止地顫動,看起來咳得非常厲害,比希爾達剛見到他的時候還要更加嚴重。他惡化的速度非常快,塞德萊茨那戰已經超出他的負荷了!藥的修復作用恐怕也已經到了極限。
直到咳出最後一口卡在肺裡的血塊後,卡特才像重獲新生般大口喘著氣。雖然看不見,但他能精準感受到周圍的變化,濃烈的煙硝味、站於自己左後方側著身戒備內與外甦亡者、門口躺著個被限制行動的女人⋯⋯應該發生了不少事。最令他在意的是身旁多了個陌生的身影,是誰?對方身材嬌小、是個女性⋯⋯但腦中的諭視系統看不見這人⋯⋯他忍住最令他恐懼的猜測開口問道:
「妳⋯⋯是⋯⋯潛行者?」
他沒有聽到任何回應,只感覺到有人輕敲自己的肩膀⋯⋯那是潛行者使用的暗號!
是的。
「誰?」
很抱歉。
「為什麼不說話?」
我的舌頭受傷了。
「為什麼會來這裡?」
你們需要有人幫忙解開密碼。
「我跟菲茲都不行嗎⋯⋯」
你受傷了,大腦不可能忽視身體,速度才會被減慢。
「妳⋯⋯」卡特想問對方究竟是不是雷克斯,如果連自己跟菲茲都無法破解密碼,那麼還有誰有這種能力跟知識?同時還非常矮小?但最後他還是把問題吞了回去,他由衷希望兒子能跟著隊伍去沙漠尋找庇護所。「我該如何稱呼妳,朋友?」
毒蜥。
「毒蜥?」這是她的代號?毒蜥?誰?卡特不認為流亡者或潛行者中有任何人的代號叫做毒蜥。拆解這兩字也得不出任何有用的訊息⋯⋯
咚!一聲聲細小、深沈、遙遠的敲擊聲出現在仍在思索中的卡特耳裡,在這個充滿機器噪音的環境裡,他無法準確分辨聲音的距離或材質,只隱隱感覺這是自己第一次聽見的聲響⋯⋯但很快就被其他聲音蓋過。
是的,請叫我毒蜥。
「好吧,如果⋯⋯好⋯⋯謝謝妳!」
系統已受到控制,你打算怎麼做?
「我厭倦了抗爭與流血。」卡特說,他朝毒蜥伸出掌心示意對方交給自己某樣東西,「誰能掌控諭視系統,誰就掌握話語權。剛才警報以及奧托的異樣已經足夠傳達我們接管的消息,現在只需透過奧托就能鎮壓整座城,政權交換與釋放只需要幾分鐘。」
他接過對方放到手上的面板,完全不像失明般熟練、準確地點擊面板上的選單。小霍爾轉頭看向監控,看著鏡頭呈現的角度⋯⋯她猜測卡特大概是利用監控畫面來進行視覺重建。才剛接手諭視系統就能如此熟練的操作,這個男人真的擁有海量的智慧與知識。
可他大腦不是才跟系統連結嗎?為什麼還需要用到面板?
這個疑問只出現在小霍爾心底一瞬間,接下來發生的事完完全全令她措手不及——警報再次響起!明亮的光球又一次閃著暗色紅光!幾乎同一時間,卡特抱著頭痛苦的呻吟,她能從他顫動不止的身體與表情感受出那種疼痛!
「發生什麼事?」情急之下,小霍爾扶住對方開口問道,嘴與舌頭的傷令她痛到頭暈目眩。
看著卡特痛不欲生的模樣,小霍爾想起甦亡者放進他口袋中的藥盒,她開始翻找了起來——
「沒用的,他大概就剩幾分鐘了。」一個老態的聲音從門邊傳來。
小霍爾注意到有個老人出現在門口,就站在黛碧旁邊,而甦亡者一點動作反應都沒有,只是站在原地看著自己的方位。但她才管不了這麼多,她拿出藥盒,將唯一一顆黃色的膠囊放進卡特嘴裡。
「我早就猜到會有人破解我的諭視系統,所以⋯⋯」老人轉動上半身面向左側,再轉回來,「我的休眠艙就在隔壁而已,但幾乎沒有人知道,連我自己都快忘記這件事了。」
「你是誰!」小霍爾問,她那不靈光的口齒與聲音讓她聽上去非常奇怪。面前的人給她一種很違和的感覺⋯⋯好像渾身散發著一股不屬於這個時代的霉味。
「我的名字叫做班・艾勒・馬丁,算得上是SRF基金會的創始人⋯⋯怎麼說呢?」老人介紹起自己,看上去一派輕鬆,「大腦與系統進行連結?這種感覺真的很棒對吧?但⋯⋯你們並不是第一個想、並且執行成功的人,懂我意思了吧?」
SRF基金會的創始人?休眠艙?這傢伙究竟幾歲了?睡多久了?為什麼這時候會出現?他說諭視系統是他的?那他又跟威斯里集團什麼關係?這怎麼回事?系統!系統發生什麼事了?該死!該不會又⋯⋯
「噢!對了!他⋯⋯」老人指了指好不容易才回過神的卡特,「是不是叫薩蒂・伯雷?」
誰?薩蒂・伯雷?他認識伯雷先生?怎麼可能!為什麼這個時候會這麼問?小霍爾下意識摸向胸口,塑形裝置⋯⋯是因為曾經交給伯雷自己的裝置,所以改變了些什麼嗎?
「你就是發出聲音的人?」卡特問,他撐著牆上的管線站了起身。原來不久前才聽到的聲音是這個人發出的!那人的腳是義肢!「你找他什麼事?」
「沒什麼,他是個可怕的黑客,但別誤會,我很敬仰他,我的系統幾乎都是為了防範他而設計的,只是想⋯⋯」老人聳聳肩,「也許他還是有辦法破解吧?你是誰?」
「我姓懷特,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這個姓氏。」卡特說。
「懷特?懷⋯⋯噢!」老人雙眼瞪得大大的,先前的慵懶態度被興奮取代,「你是⋯⋯哈!你該不會是他們的兒子吧!難怪難怪!如果這是真的,我真的一點也不意外了!萊斯勒與懷特博士的兒子怎麼可能沒有遺傳到兩人的天賦呢!我怎麼會漏掉這麼重要的部分?啊!都怪薩蒂那傢伙!他把你藏起來了!」
這老頭到底在講什麼?萊斯勒是祖母的姓氏!這傢伙就是當初害伯雷被迫將父親送回地球的元兇?這人怎麼還沒死?小霍爾無聲地抽出腰間的刀刃,雷射槍也藏在身後蓄勢待發。但卡特輕放在她肩上的手明顯傳遞出一項訊息——原地待命!
「雖然不能與老朋友相聚聊聊,但能跟晚輩下下棋似乎也不錯!」班・艾勒・馬丁咯咯地笑了出來,「可以把系統還來嗎,年輕的懷特?」
老人張開雙手,警報停息、光球瞬間恢復原樣,小霍爾才看清這老人的樣貌。真的非常蒼老乾扁、而且雙腳是全金屬義肢,沒有腳掌腳踝,只是根鐵棍子。幾人之間憑空出現了一道透明的影像牆,是這座研究站的某個地方,裏面有兩個人被幾名甦亡者包圍⋯⋯小霍爾瞪大雙眼,她認得這是哪裡!是控制室!她盯著畫面緊緊握著刀柄。
「噢!抱歉了⋯⋯年輕的懷特瞎了?」老人問,他也是現在才看清楚卡特的樣貌。不對!卡特解除了塑形裝置?什麼時候?為什麼要?他全身傷痕累累,臉上致盲的疤怵目驚心。但不知為什麼,他看上去精神了許多。
藥效很有用!
「難怪我總感覺有髒東西在系統裡亂竄,原來是你。」卡特說著,嘴裡卻念念有詞,那不是一句話也不是詞句更不是文字發音⋯⋯
小霍爾緩過神,她聽懂卡特嘴裡在唸什麼了!那是指令碼!他在操控系統!她看向影像牆,控制室中的兩人好不容易成功殺了幾名停止動作的甦亡者,他們接連撿起槍械對著破門而入的甦亡者開槍,槍槍命中頭部。
這時一直沒有動作的甦亡者彼得・安德森突然舉起雷射槍朝著卡特與小霍爾一陣射擊!兩人連忙躲開——
畫面中,控制室只剩兩名滿身是血與焦痂的人佇立在原地喘息,然而取代甦亡者由後方補進的卻是征戰型奧托!他們身上沒有藍網啊!小霍爾只能一直不斷閃躲高熱高能的雷射並眼睜睜看著兩人被雷射砲炸的什麼也不剩!
「現在!」卡特大喊的聲音撼動了整間資料庫。
小霍爾頭也沒回地衝向班・艾勒・馬丁,這個老人!必須死!彼得・安德森一個跨步擋在老人面前,右手舉刀在前左手舉槍向右擋下了小霍爾的刀刃。而卡特也藉空擋來到老人身旁將銳利的刀身刺進對方身體——
然而彼得・安德森卻在這時鬆開武器並瞬間交替持武的雙手!右手接住雷射槍直指卡特一槍爆頭!失去頭的身體壓在了黛碧身上,女人驚恐萬分身體卻無法動彈,就這麼被嚇得暈了過去。
這是托爾經常使用的招式!這個甦亡者臨死前才見過一次竟然也學了?小霍爾相當震驚!她不敢相信卡特⋯⋯父親竟然會死在自己眼前!那把刀!還插在老人身上!為什麼沒流血?
「喔!這個啊!」老人低頭看了看插在自己身上的刀,伸手將其拔了出來,一點血都沒有,「年紀大了,身體不好,動過幾次刀。」
彼得・安德森一把掐住小霍爾的脖子將她帶離地面,拔掉對方胸前的墜鍊將其交給老人。一名瘦小的男孩在軟蠟中浮現,男孩失去了雙頰,只剩被雷射貫穿過的焦痂。他憤而舉起槍械對準甦亡者,但脖頸處卻在對方的蠻力下傳來巨大的喀!一聲!
男孩的身體瞬間瞬癱軟,從甦亡者手中摔落地面,頸部扭轉使頭部與身體呈現詭異的三角。